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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第一章 血契

玉佩裂开的瞬间,陆昭感觉有冰水顺着脊椎浇下来。

这是他第三次擦拭祖父留下的青玉双螭佩。暗绿色的纹路里沁着朱砂似的斑点,此刻那些斑点正在玻璃柜台的射灯下诡异地蠕动。指针刚过午夜十二点,临渊市老城区的巷子里传来野猫凄厉的嚎叫。

"叮——"

铜铃无风自动。陆昭猛地抬头,看见古董店门楣上挂着的五帝钱正在剧烈摇晃。他摸向抽屉里的桃木剑,掌心已经沁出冷汗。祖父临终前说过,当玉佩里的血沁开始游走时...

"砰!"

橱窗玻璃突然炸裂,阴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陆昭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青瓷花瓶摔碎的脆响中,他看见漆黑的雾气正从玉佩裂缝里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狰狞的鬼面。

"三百...年了..."

沙哑的低语震得耳膜生疼。鬼面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间垂落腐臭的黏液。陆昭的桃木剑刚举到胸前就断成两截,断口处滋滋冒着黑烟。他摸到柜台下的朱砂粉胡乱撒去,红雾却在触到鬼面的瞬间被吸食殆尽。

剧痛从手腕传来。陆昭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正被玉佩疯狂吞噬,暗绿玉身逐渐变得血红。鬼面发出餍足的叹息,雾气凝成苍白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咽喉。

"别碰他。"

清冷的声音破空而至。陆昭眼前闪过月白的光,缠在颈间的黑雾应声而断。有人从身后将他拽进怀里,松香混着冷梅的气息冲散了腥臭。他抬头望见一截霜雪般的下颌,银色长发被阴风掀起,发梢扫过脸颊时带着细碎的冰晶。

白衣人广袖翻飞,指间流光化作长枪,枪尖挑着半枚残破的玉珏。鬼面发出刺耳的尖啸,雾气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向玉珏。陆昭看见那人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样式竟和自己柜台上挂的护宅铃一模一样。

"灵枢为证,契成。"

玉珏没入陆昭心口的刹那,整条街区的路灯同时爆裂。黑暗中有青色火焰沿着地砖缝隙蔓延,勾勒出巨大的八卦阵图。白衣人的银发在灵火中飘散如星河,枪尖点地时,万千符咒自虚空浮现。

鬼面在符阵中扭曲嘶吼,最终化作青烟被吸入玉佩。陆昭瘫坐在地上,看着裂缝密布的玉佩缓缓落回掌心,内里隐约可见游动的银芒。

"你..."他嗓子疼得厉害,"你是谁?"

白衣人转身时,陆昭才发现他赤足悬空,脚踝上缠着断裂的锁链。绣着暗纹的衣摆无风自动,露出腰间一道狰狞的伤口——没有流血,却在不断逸散星辉般的碎光。

"白宵。"那人指尖抚过青铜铃,铃身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螭纹,"你的契约灵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陆昭扒着窗框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浓雾笼罩的街道上,无数扭曲的影子正在蠕动。有长着三张人脸的野狗在撕扯垃圾桶,屋檐下倒吊的蜘蛛足有汽车轮胎大小,复眼里映出猩红的光。

白宵的长枪在瓷砖上拖出冰痕:"子时阴阳交替,暗界裂隙开了。"他忽然扣住陆昭的手腕,指尖按在那道未愈的伤口上,"借点血。"

没等陆昭反应,白宵蘸着他的血在虚空画符。血珠悬浮成诡异的图腾,整条街区的恶灵同时发出哀嚎。陆昭看见自己的血在空气里燃烧,青焰顺着符咒纹路铺展,将最近的几只人面犬烧成灰烬。

"灵契师的血..."白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果然还是这个味道。"

玻璃橱窗的残骸突然剧烈震颤。陆昭转头看见雾气中浮现出巨大的轮廓——八条骨节嶙峋的蜘蛛腿刺破浓雾,腐烂的腹部不断滴落黏液,每滴液体都在地面灼出焦黑的坑洞。

"尸蛛母。"白宵把陆昭往后推了推,"站到八卦位上。"

长枪破空时带起凤鸣般的清响,枪身缠绕的锁链哗啦作响。白宵跃起的瞬间,陆昭看见他后背浮现出青色刺青,是首尾相衔的螭龙。尸蛛母喷出的毒液在触及银发的刹那凝结成冰,白宵旋身避开蛛腿的穿刺,枪尖精准刺入复眼中央。

恶臭的体液喷溅在橱窗上。陆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发现那些黏液在靠近自己时自动蒸发了。他低头看向胸前的玉佩,裂纹间流转的银光正形成保护结界。

白宵的身影在蛛腿间穿梭如电。当第八根蛛腿被斩断时,尸蛛母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腹部鼓胀成骇人的球体。陆昭想起《玄怪录》里的记载,浑身发冷:"它要产卵了!"

银发灵将却勾起嘴角。他咬破指尖在枪身画出符咒,暴起的灵火瞬间吞噬整个蛛身。烈焰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白宵踏着火浪退回陆昭身边,发梢还沾着未熄的火星。

"结契后的第一个祭品。"他指尖拂过陆昭还在渗血的手腕,"味道不错。"

第二章 残卷

青瓷盏在博古架上第三次发出蜂鸣时,陆昭终于放弃了修复工作。距离那场恶战已经过去七天,古董店外墙还留着焦黑的灼痕。他瞥了眼正在擦拭银枪的白宵——这位灵将正在研究微波炉说明书,长发用橡皮筋随意扎着,发尾还沾着昨天消灭咒鼠时粘上的番茄酱。

"所以你们三百年前就用这种法器保存食物?"白宵把冷冻包子塞进微波炉,青铜铃铛在腰间叮当作响。

"那是现代电器。"陆昭把《玄渊录》残卷往柜台里推了推。自从三天前在祖父的檀木箱底发现这半卷古籍,那些朱砂绘制的符咒就会在午夜自动重组,今早他甚至在书页空白处看到新鲜墨迹的批注——字迹凌厉如刀,与白宵在符咒上画的纹路惊人相似。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陆昭握紧刻着辟邪咒的镇纸,发现白宵已经挡在他身前。银枪挑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他们看见祖父的旧皮箱正在地板上疯狂颤动,箱扣崩裂的瞬间,泛黄的信封雪片般飞满房间。

"是往生契。"白宵用枪尖挑起一张信笺。陆昭凑近看到发脆的纸页上画着血色符咒,落款处印着枚残缺的螭纹,与他玉佩上的图案正好互补。信封里滑出半张照片,边缘焦黑卷曲,依稀能看出幼年的自己被抱在某个白衣人怀中,但那人的面容部分已经被烧毁。

白宵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这是我第三次见到这种焚痕。"他掀起衣摆,腰腹间那道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有类似的焦黑纹路,"每次试图回忆契约前的往事,魂火就会失控。"

陆昭刚要追问,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冲下楼梯时,看见那尊明代青花梅瓶正在货架上高频震颤,瓶身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白宵甩出锁链缠住梅瓶的瞬间,猩红的液体从瓶口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凝成扭曲的人形。

"退后!"白宵挥枪斩断血影,被劈开的液体却化作更多细小的触手。陆昭摸到柜台下的海盐砸过去,盐粒接触血影的刹那,他听见了婴儿的啼哭。

白宵突然僵在原地。那些触手趁机缠上他的手腕,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陆昭抓起《玄渊录》残卷砸向血影,书页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间浮现金色咒文。血影发出惨叫,迅速缩回梅瓶中。

"你受伤了?"陆昭扯开白宵的衣袖,发现那些被触手缠过的地方正在渗出墨汁般的黑液。更令他心惊的是,自己的玉佩不知何时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

白宵盯着梅瓶底部的款识,釉面下隐约可见墨色螭纹:"这不是普通血煞,是墨骨傀儡师的标记。"他蘸取伤口处的黑液在掌心画出符咒,墨迹突然活过来似的开始吞噬皮肤,"对方在找东西。"

陆昭想起今早收的那批货里有个缠满符纸的漆盒。当他从保险柜取出木盒时,封印的符纸正在自行燃烧。盒盖掀开的刹那,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黄绸衬布里裹着半截指骨,骨头上镌刻着与《玄渊录》残卷相同的符文。

白宵的银枪突然指向窗外。陆昭转头看见对面商铺的玻璃幕墙上,无数墨色人影正在平面中游走。为首的人影抬起手,整条街区的阴影开始沸腾,柏油路面浮现出巨大的螭龙图腾。

"他们来了。"白宵的瞳孔泛起血色,背后螭龙刺青开始游动。陆昭握紧玉佩,发现那些墨色人影的腰间,全都悬着与白宵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

第三章 墨骨

柳七娘的烟杆敲在青铜铃铛上,涟漪般的声波荡开夜色。陆昭跟着她踏进青砖墙面的瞬间,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玉佩突然发烫,他看到白宵的银发末端泛起墨色——这里充斥着暗界淤泥的气息。

"永夜坊的规矩。"柳七娘吐着烟圈推开楠木门,翡翠耳坠闪过幽光,"不问来路,不究真伪,成交后生死自负。"

腥甜的风扑面而来。陆昭被声浪震得后退半步,眼前的景象像被撕开的空间裂缝:悬浮的八角宫灯漂浮在三十米高空,灯下是望不到头的朱漆长街。蒙面商贩坐在骨雕摊位后,琉璃盏里盛着跳动的心脏,青铜鼎中熬煮着泛蓝的浓汤,有个戴傩面的男人正在叫卖浸泡在汞液中的青铜剑。

白宵的锁链突然缠住陆昭手腕:"别碰两侧的帷幔。"他示意那些绣着百鬼夜行的绸布,"那是往生帐,活人掀开会直接跌进畜生道。"

陆昭的视线被某个摊位吸引。乌木托盘里堆满玉器碎片,每片都沁着与家传玉佩相同的血斑。当他伸手触碰时,碎片突然悬浮重组,竟拼出半枚螭纹玉珏的形状——与白宵持有的残珏完美契合。

"小郎君好眼力。"摊主黑袍下的手干枯如鸡爪,指甲缝里渗着墨汁,"这是从守界人墓里刨出来的,换你三滴心头血。"

白宵的银枪横在两人之间:"墨骨门的人现在连遮羞布都不要了?"枪尖挑开黑袍,露出对方腰间六枚青铜铃——与白宵那枚不同,这些铃铛表面爬满血管状的凸起。

摊位突然坍塌成墨潭,黑袍人化作九只乌鸦四散飞逃。陆昭怀里的漆盒剧烈震动,那截指骨竟自动浮空,指向宫灯最密集的方位。沿途商贩纷纷退避,有人打翻的陶罐里爬出长满人脸的蜈蚣。

"他们在引我们去饕餮阁。"白宵斩断袭来的触手,地面残留的黑液却开始绘制阵图,"墨骨傀儡师最擅长设瓮中局。"

柳七娘突然甩出烟杆击碎宫灯,漫天火雨中浮现出青铜巨门。门环是衔着锁链的睚眦,陆昭看到门扉上的浮雕刻着熟悉的场景——白衣灵将持枪立于尸山血海,脚下踩着断裂的螭龙玉珏。

"三百年前的祭典..."白宵瞳孔收缩,锁链哗啦作响。陆昭发现玉佩正在吸收门上的铜锈,裂纹中银芒大盛。

门内传来玉磬清响。十八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照出高台上面目模糊的青铜鼎。有个戏装打扮的人偶坐在鼎沿,描金袖口垂下三千墨丝,每根丝线都连着具悬浮的干尸。

"贵客既至,何不赌斗一番?"人偶的关节咯吱转动,露出鼎内沸腾的黑色液体,"三局鉴宝,赢家可取走鼎中之物。"

白宵突然按住陆昭渗血的手腕:"它在要你的灵契血。"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陆昭脑海中闪过陌生画面:同样的青铜鼎前,浑身是血的白宵正将长枪刺入某人胸口,而那个被贯穿的人...穿着守界人的祭袍。

第三章·续

人偶的墨丝突然刺入青铜鼎,黑色液体凝聚成三件悬浮的器物。陆昭的瞳孔微微收缩——祖父教过的《鉴赝九要》在脑海浮现,那些关于"望气""辨煞""听魂"的要诀此刻化为指尖战栗。

第一局·骨陶埙

布满裂纹的陶埙落在乌木案上,表面覆着层油脂状物质。白宵的锁链发出预警的震动,陆昭却伸手按住他:"是尸蜡,但音孔位置不对。"

人偶的描金衣袖拂过器物:"请辨新旧。"

陆昭用银针挑取蜡层下的朱砂,在宣纸上晕出环形纹路:"明代万历年间的镇魂埙,但..."他忽然将茶汤泼向埙身,陶土遇水渗出猩红液体,"七日前重烧的赝品,用的是坟场土和棺液。"

四周干尸发出喝彩般的嚎叫。人偶脖颈旋转180度,鼎中升起盏翡翠杯,杯中酒液映出陆昭五岁时的记忆残影——原来当年是白宵将他从献祭火场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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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血沁玉锁

婴儿拳头大的玉锁浮现血色螭纹,陆昭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与他随身玉佩的雕工同出一脉,但锁芯处嵌着粒正在搏动的肉瘤。

"请解同心契。"人偶的墨丝刺入鼎中,肉瘤膨胀成心脏形状。

白宵突然闷哼跪地,魂体浮现蛛网状黑纹。陆昭想起《玄渊录》残卷的记载,咬破指尖在玉锁表面画出逆咒——血珠竟顺着螭纹游走,重组出残缺的阵图。

"不是同心契,是移魂咒。"陆昭猛地将玉锁按向青铜鼎,鼎身浮现三百年前的画面:白衣祭司们正将螭纹玉珏劈成两半,"你们把契约改成了寄生阵!"

翡翠杯炸裂,人偶的半边脸剥落露出机械齿轮。白宵趁机斩断连接干尸的墨丝,被解放的魂魄化作荧光融入陆昭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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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双生镜

裂成两半的铜镜悬浮交错,镜中映出截然不同的陆昭:左镜里的他浑身浴血,右镜里的他额生龙角。人偶的关节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请择真身。"

陆昭触到镜面时,无数记忆残片汹涌而入。他看见白宵在镜前碎裂成星尘,看见自己手持长枪刺穿灵将的心脏。冷汗浸透后背时,玉佩突然灼烧般发烫——左镜里的幻象腰间没有螭纹!

"全是假的。"陆昭突然挥拳击碎双镜,飞溅的碎片映出万千个白宵的身影,"真身在这里..."他拽断人偶的描金发带,藏在发髻里的本命符咒暴露在灯光下。

饕餮阁剧烈震颤。白宵的银枪贯穿人偶天灵盖,鼎中黑液沸腾着凝聚成完整的螭纹玉珏。陆昭在触到玉珏的瞬间头痛欲裂,三百年前的记忆呼啸而来——原来劈开玉珏的正是白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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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明(节选)

玉珏嵌入凹槽的刹那,陆昭听见了锁链断裂的声音。

三百年前的星火从青铜鼎中喷涌而出,烧毁了永夜坊的虚假夜幕。白宵的银发在热浪中狂舞,螭龙刺青挣脱皮肤束缚,化作实体盘踞梁柱。陆昭试图抓住他飘散的衣角,却被暴涨的灵力掀翻在地。

"宵..."记忆残片割裂神识,陆昭脱口而出的古语让白宵浑身剧震。灵将的瞳孔裂成竖瞳,腰腹伤口迸发的星辉正在被墨色浸染。

饕餮阁开始坍缩。人皮灯笼接连爆裂,墨骨傀儡师的本命符咒在火中扭曲成焦黑的蛇形。陆昭扑向失控的白宵时,瞥见鼎中升起的玉珏表面浮现咒文——那正是《玄渊录》残卷缺失的第十四章。

"灵枢...逆转..."白宵的嘶吼混着龙吟,长枪扫过的区域凝结出冰晶。陆昭翻滚着避开横扫的龙尾,怀中玉佩突然发出尖啸。裂纹中溢出的银丝与黑龙煞气绞作一处,在虚空勾勒出古老的祭坛幻影。

陆昭终于看清三百年前的真相。

暴雨中的青铜祭坛,十二位守界人长老结阵吟唱。少年白宵被锁链贯穿琵琶骨,脚下法阵流淌着自己的血——等等,那跪在阵眼处的祭品,分明长着与陆昭相同的脸!

黑龙的利爪擦过耳际,陆昭后知后觉地摸到满手鲜血。暴走的灵将正在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但每当他靠近陆昭时,龙瞳都会浮现挣扎的银芒。

"你教过我的..."陆昭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契约印,迎着龙息向前踏步,"灵契不是束缚,是..."

螭龙刺青突然从背后缠住他的脖颈。白宵的本体在龙形与人形间闪烁,星辉与墨色在伤口处拉锯。陆昭趁机咬破舌尖,含血吻上那道狰狞的伤痕。

——这是《玄渊录》残卷末页的禁术,以命换命的血饲。

玉佩应声炸裂。无数银丝从陆昭心口涌出,与黑龙煞气编织成茧。在意识沉入黑

暗前,他听见白宵破碎的哽咽:"...少主。"

第五章 沉渊(节选)

茧中流动的不止是光阴。

陆昭悬浮在星砂般的记忆洪流里,手腕浮现出深浅交错的红线。第一世的情丝缠上指尖,他看见玄衣少年将军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经脉尽断的白衣修士。

"用我的将星命格换你轮回。"少年割开喉间血脉,在修士心口画续命符,"下一世你做凡人,我来挡你的劫。"

血色漫过八百里的塞外烽烟。陆昭的元神被拽进第二世记忆时,正撞见书生打扮的自己从悬崖坠落。下方寒潭里银鳞闪烁,半人半蛟的白宵用尾巴卷住他腰身,逆鳞却被书生袖中暗藏的诛妖剑刺穿。

"为什么...不躲开?"濒死的蛟妖在书生怀里化作星光。

"没有诛妖剑的传承者,他们就找不到你的蜕鳞处。"书生吻去他眼角血珠,"第三世,我等你来讨债。"

最痛的记忆来自现世之前。陆昭浑身发抖地看着实验室培养舱,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将注射器扎进实验体少年心口。编号89757的银发实验体在剧痛中微笑,用机械手指勾勒研究员的眉眼:"这次终于...护住你了..."

"想起来了吗?"星砂凝聚成白宵的身影,脚踝锁链延伸进虚空,"第一世我害你战死沙场,第二世因我引发山洪让你背负三千杀孽,第三世我的仿生躯体失控炸毁实验室——"他腕间红线寸寸断裂,"这次该我魂飞魄散来斩断孽缘了。"

陆昭在记忆漩涡中抓住那抹银色。无数红线从心口喷涌而出,将两人魂魄缠成无法分割的茧:"你总是忘记...这些从来不是孽缘。"

现世的爆炸声穿透记忆结界。陆昭猛然睁眼,发现白宵正用魂体包裹着自己坠落临渊江。头顶的暗界裂隙中伸出魔蛟利爪,白宵后背的螭龙刺青正在剥离血肉。

"当年我亲手斩断双生玉珏,就是为了今天。"白宵将修复完整的玉佩按进陆昭掌心,"别怕,这次不会疼..."

陆昭突然翻身将人压进江底淤泥。逆流的灵契血染红江水,他咬破白宵的舌尖完成禁术最后一步:"以魂为契,以魄为锁,碧落黄泉——"

魔蛟的嘶吼与誓言同时破碎在深渊。当陆昭抱着逐渐透明化的白宵浮出水面时,朝阳正刺破暗界阴云。他胸口浮现完整的螭纹契印,而江岸碎石间,静静躺着枚染血的青铜铃铛。

终章 朝露

白宵消散的第七十九天,陆昭在城隍庙地宫找到了那盏青铜长明灯。

灯芯里跳动着银色的魂火,是那日沉渊之战后,他用最后一块玉佩碎片收集的星尘。三百年前的祭坛浮雕在灯身上重现:白衣灵将剖出半颗心脏放进青铜盏,换得螭龙逆鳞为少年祭品重聚魂魄。

"你总说我爱逞强。"陆昭将修复好的青铜铃铛系在灯盏旁,檐角铜铃与记忆里一样无风自动,"这次换我等你。"

《玄渊录》全卷在案头泛着微光,缺失的第十四章赫然记载着禁术"同命灯"。陆昭咬破指尖在灯身勾画最后一笔,心口契印与灯芯魂火同时震颤——以灵契师心头血为引,燃尽记忆为灯油,可唤游魂归人间。

第一缕血丝渗入灯芯时,陆昭看见了七岁那年的真相。暴雨夜的城隍庙,祖父颤抖着将玉佩挂在他颈间,而浑身是血的白宵正在神像后结印。那些所谓被抹去的记忆里,银发灵将跪在他床前轻唱安魂曲,用最后的力量将暗界咒毒引入自身。

"原来从那时起..."陆昭抚过灯身浮刻的螭龙,龙睛处嵌着的正是白宵的魂玉,"你就在燃烧自己为我点灯。"

当第三百滴血浸透灯芯时,晨光正好穿透地宫裂隙。陆昭听见身后传来锁链坠地的清响,青铜铃铛发出暌违已久的脆鸣。他不敢转身,直到有冰凉的手指蒙住他眼睛,松香混着冷梅的气息漫过鼻腔。

"少主还是这么乱来。"

覆盖双眼的手掌下,陆昭触到温热的脉搏。三百年前的螭龙刺青如今化作朱砂痣印在白衣人颈侧,青铜铃铛的红绳缠着两人手腕。晨风吹散案头《玄渊录》的书页,末页浮现出崭新的批注:

"契约第七十九条:若灵将擅自殉道,罚其永生永世为契主绾发点灯。"

白宵的银发与陆昭的黑发缠在指间,地宫壁画上的螭龙不知何时变成了交颈鸳鸯。第一只春燕掠过檐角时,他们听见彼此的心跳与青铜铃铛同频共振。

三百年的孤灯,终于等到了黎明。


更新时间:2025-03-14 15: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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