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1.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男人将匕首捅进女人的腹部,女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我惊恐地捂住嘴巴,男人却在这时朝着我转过头来,一丝月光从窗外透进,刚好落在他的脸上,他冲着我扬起嘴角,露出无比诡异的微笑。
“呃!”
我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予宁?“
房间的灯随即被打开,进入视线的是顾琰清秀的瓜子脸。
我头皮一麻,条件反射地缩到墙角,“你别过来!”
“又做噩梦了?”
顾琰的眼神里透着关切,被他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做这个梦,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让我一度怀疑那根本就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生命中的现实片段。
可是,任我怎样冥思苦想,都无法从记忆中把这段可怕的经历找出来。
我之前做梦只能依据身形判断是一个男人杀了一个女人,但是今天,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行凶者的脸,居然是属于我的男朋友顾琰!
“是不是又做那个杀人的梦了?都知道是梦了还自己吓自己。”
顾琰帮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脸上是面对我时惯有的微笑,我以往都觉得温暖,但此刻我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到让我不敢告诉他我梦里的行凶者就是他。
“阿琰……”
我刚要说什么,他菲薄的唇已经靠了过来,“吻我……”
“呃……”
我不在状态地回应着他,直到被他慢慢带入佳境……
暧昧的余热在空气里弥漫,我心中的恐惧被冲淡了很多。
“喜欢吗?”
顾琰靠着床头侧着脸看我,他刚才出奇地卖力,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我抬眼看着他表情柔和的脸,我其实特别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尤其那双眼睛,弯弯的,有点阳光,还有点可爱。
我告诉自己只是个梦而已,没必要深想。
“喜欢。”我说。
“那就多想喜欢的事,至于其他的,都去他的!”顾琰看着我笑。
“嗯。”
我恍恍惚惚地点头,莫名又觉得他这话里透着深意。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姓顾是吧?你和嫌疑人长得很像……我调查过了,林予宁就住在这里……”
什么意思?!
我赶忙坐起来穿衣服,接着又听到顾琰恼火的声音:
“都说了这里没什么林予宁,还不走?!”
我急忙裹了睡衣往外走,一出卧室就看到狭小破旧的客厅里站了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发丝里泛着白霜,身形倒是比较健壮。
一看到我他眼神一亮:“你是林予宁吧?那个辩论大赛得奖的女大学生。”
我上个月代表A大参加了省里举行的大学生辩论赛得了一等奖,这事前两天上了新闻,让我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丫头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对,我就是林予宁。”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男人正色,“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一桩十二年前发生在C市的杀人案。”
“C市?杀人案?!”
我脸色一白,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经常纠缠在我噩梦中的那两个身影。
2.
那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顾琰冰冷的声音便传了来:
“予宁,这里没你的事,进去!”
他说着拽着我的胳膊往卧室里走,我却很想听听那个人后面会说些什么,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琰突然就恼了,提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林予宁,我让你进去你听见没有?!”
顾琰很少冲我发火,我被他的样子吓到,愣愣地瞪着他,“阿琰……”
看到我这样子,他的情绪缓和了几分,可语气依旧不容回绝:“进去!”
看着顾琰暴怒的脸,我不知道继续坚持会发生什么事,只得抱歉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转头慢吞吞地朝着卧室走。
接着我就听到顾琰对那个男人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非要问什么,就找我吧,我知道的远比她要多得多。”
顾琰的话让我猛地停下脚步,“阿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琰轻描淡写,“以前跟着陈军混社会时的小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军是顾琰几年前混社会时跟着的小头目,后来陈军一直想打我主意,顾琰便带着我悄悄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也就彻底和那些小混混断了联系。
我知道顾琰说的不是实话,有陈军有关的案子,这男人不可能找我,更何况十二年前顾琰还没有跟着陈军。
“阿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安地看着他。
顾琰低头拢了拢我额前的碎发,眼神柔和了很多,“都说了是小事,你不是还要上学吗?该迟到了。”
他说着转头对着那男人,“我们找个地方谈。”
那男人看了一眼满脸狐疑的我,竟也没再坚持找我,转身出了门。
顾琰安抚般地拍拍我的肩膀,也跟着离开了。
在学校里的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心里隐隐地有些害怕,至于怕什么,我不敢去深想。
放学之后我照例一个人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林予宁!”
我停下脚步,转头,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朝着我走过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带着污垢,给人一种落魄潦倒的感觉。
我并不认识他。
“你在叫我?”我问。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舅舅秦冬啊!”男人笑得有些谄媚,满嘴的烟味儿呛得我直皱眉头。
“我舅舅?”
从我记事以来,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顾琰,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更谈不上有什么舅舅。
“也难怪,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晓月,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七八岁,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晓月。”
我转头就走,男人却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我知道你现在叫林予宁了,可你以前确实叫林晓月,我真的是你舅舅。”
男人大概是怕我不信,接着从衣兜里掏出张什么东西递给我,“你看,我还和你一起照过相呢。”
我接过来,发现是张三人合影,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女人身边站了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秦冬指着照片里的人一一给我介绍:
“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妈,这个小孩儿是你。”
我看着照片里的男人,虽说比此时的秦冬年轻,也干净整齐很多,但通过五官还能辨认出是他,那小女孩儿扎着两条小羊角辫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晴,竟真的有些像我,至于那个女人,我却完全没印象。
可刚才秦冬说,那是我妈。
“你真的是我舅舅?”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记起我吧?”秦冬惊讶,“虽说已经十几年不见了,可是我从报纸上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我的外甥女,你看你嘴角这颗小黑痣,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在他没说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自从你妈出事之后,你也跟着一起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也出了意外,没想到你还活着,都长成大姑娘了。”
秦立上下打量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某种邪念,虽说有些反感,但又觉得他的话并不全然是假的。
我又看了看照片里那个成年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弯着眉眼笑意吟吟,竟也真的与我有几分相像。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父母的情况,我问过顾琰,他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因为时间太久了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可是看秦冬的照片,那个时候我明明已经七八岁了,可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母亲完全没印象?太奇怪了!
3.
“既然你是我舅舅,应该知道我父母的事了?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
“你不记得你父母的事?”秦冬探究地看着我。
“嗯。”我点头。
秦冬又看了看我,直到发现我真的不像在说慌才笑笑道:
“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外甥女儿啊,你舅舅我最近手头不宽裕,你不是得了个一等奖吗?应该有不少奖金吧?先借我两万块周转一下怎么样?”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的奖金只有五千,新闻里不是登了吗?”
秦冬厚颜无耻地笑着,“再去凑凑!我要不是实在缺钱也不可能大老远地从C市跑到这里找你,你说是吧?”
“我真的没那么多钱。”秦冬贪婪的眼神让我感到厌恶。
我的卡里其实有五万多块的存款,但我不打算给他。
那是顾琰这些年送外卖赚来的血汗钱,一分一分攒起来不容易,我没权利拿它去供养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见我态度冷漠,秦冬摆出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朝着我摊开手掌,“算了!五千就五千吧,谁让我运气不好呢?”
我的手插在衣兜里没动,“你还没告诉我我父母的情况。”
“你这丫头跟谁学得这么精?可是一点都不随你妈。”
秦冬扫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爸叫林文诚,你妈叫秦芬,你那时候还叫林晓月,你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你一直跟着你妈,后来你妈认识了一个姓顾的男人,两人在一块相处了一段时间都快要结婚了,结果莫名其妙地就被杀了……”
“被杀了?”我一惊,“为什么被杀?”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妈是死了很久才被发现的。听说是被捅死的,一刀捅在肚子上,太惨了。”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梦中的情形,难道说,被杀的女人是我妈?
“是谁杀了她?!”
“还能有谁啊?肯定是那个姓顾的。”
“姓顾?他叫什么?!”
“顾顺利。”
顾顺利……
我发誓这个名字我完全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秦冬说出这个名字时,一阵莫名的恐惧自我足底自下而上开始蔓延。
我还想再问什么,可一口气梗在胸腔里怎么都提不上来。
就在我感觉摇摇欲坠之时,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朝着秦冬的面门直接就是一记重拳,后者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口鼻窜血,连门牙都掉了一颗。
当秦冬捂着嘴朝着对方破口大骂“小王八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是顾琰。
顾琰接着一脚狠狠踹在秦冬身上,“再敢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他说着扯着我的胳膊就走,秦冬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他特么谁啊?我跟我外甥女儿说话关你屁事儿啊!”
秦冬说完上前伸手就要拉我,还没等他的手触到我的衣服,顾琰已经从兜里掏出一个尖尖的东西出来,准确无误地对准了秦冬的颈动脉,“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那是前阵子我网购时卖家赠的一个拆快递的小玩意儿,虽然是塑料的,却还是挺锋利的。
如果一下子扎进去,后果还真是不敢想。
秦冬顿时面色煞白,再不敢有所动作。
顾琰狠厉的样子也把我吓坏了,“阿琰,你别乱来!”
旁边已经有人在朝这边看,我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拼命拉着他朝着他送外卖的摩托车那里去。
到了摩托车的跟前,我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塞进自己口袋里,“阿琰,你想坐牢不成?!”
4.
顾琰朝着秦冬的方向不屑地啐了一口,“瞧他那怂样,吓唬吓唬他就够了。”
说话的同时他又朝着秦冬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后者则摸着脖子悻悻地站在原地,再不敢靠前。
顾琰抬腿跨上车子,我也紧跟着在他后面坐好,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身子生怕他脾气一上来又去揍秦冬。
今天顾琰会到学校来我有些意外,我搞不清楚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来接我还是来送外卖。
下午放学的时间段临近吃晚饭,这个时候的订单多,顾琰为了多拿提成通常会抓住机会多跑几单,所以一般我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出租屋。
一路上我有很多话想问,但顾琰一言不发,我也不敢开口。
一回到出租屋,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扎进小厨房里忙着晚饭,而是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
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站在身后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阿琰,你收拾东西是想去哪儿?”
顾琰停下动作转头看着我,“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予宁!你离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远一点儿,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好不好?”
他竟像是在乞求我,眼神里透着无助和慌乱。
我心里那种害怕的感觉更加强烈,“阿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早上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提到的十二年前的杀人案又是怎么回事?”
顾琰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他们都是个骗子!他们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你听我的,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头开始!”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
秦冬说我妈是被杀死的,虽然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可我总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还有,顾顺利和顾琰都姓顾,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予宁,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不信!”我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和顾顺利合伙杀死了我妈?!”
顾琰如此慌张,很明显是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结合秦冬的话,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你说什么?!”顾琰震惊地看着我,双眼猩红,“我怎么可能和那个混蛋一起杀了你妈?”
我迎着他的目光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你为什么要走?难道不是事情败露你想要畏罪潜逃?”
“啪!”
一记耳光落在我脸上,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这是顾琰第二次打我。
看着我的眼泪,顾琰的眼圈也红了,“对不起,予宁,对不起……”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紧紧地,像是要揉进他的身体里,“予宁,求你别问了好吗?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也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才想带你离开这里!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只需要知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真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难道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听着顾琰哽咽的声音,我的眼泪扑扑往下落,“阿琰,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呢?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
顾琰松开双臂伸手按着我的肩膀,口气迫切,“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听我说,我一个朋友今晚要南方去送货,我们跟着他的车子过去,到了那里再转车去别处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顾琰说着也不等我回复,转头朝着门口走,“你等我一会儿,千万别出去,我去外面买点路上用的东西马上就回来!”
说话间他已经出了门,我心里乱得很,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5.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晓月,我是你舅舅秦冬,我刚才看见那小子出门了才敢给你打电话,我现在在你楼下,你如果还想知道当年的事就马上下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楼,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秦冬的身影。
“你说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切,虽然知道秦冬说得也不一定全是实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冬说。
“去哪儿?”我有些防备。
虽然他有可能是我舅舅,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好人。
“我还能卖了你不成?我是怕那小子一会回来就什么也说不成了,实话告诉你,在你妈这件事情上他也脱不了干系,你如果信我,就到旁边的小巷子里咱们说两句,这里地形你应该比我熟。”
我想了想也确实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跟着他拐进了附近的小巷子,结果刚一进去有人就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嘴,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封了嘴巴捆起来装进了麻袋里。
惊恐中我听到了秦冬令人发指的声音:
“哥儿们,人我给你们骗出来了,钱呢?两万钱,我可是跟军哥说好了,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军哥……
难道是陈军?!
我的神经骤然一紧,他出了名的好色,据说折磨起女人来特别变态。
……
等到被人从麻袋里放进来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我像案板上的肉一样躺在地上听着面前几个男人猥琐的对话:
“军哥,这小妞儿细皮嫩肉的,您可得轻着点儿,别把人家给玩坏了。”
“就是就是,军哥,等哪天你玩腻了,也赏给我们玩玩……”
“滚一点儿去!”
陈军照着其中一个男人踹了一脚。
“我们这就滚……”
几个人赔笑说着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房间里静了下来,我抬眼看着陈军的身影慢慢靠近,然后在我面前蹲下戏谑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件很满意的玩物。
“顾琰那小子艳福不浅啊!每晚过得很销魂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了。”
我禁不住一哆嗦,还是大着胆子威胁他,“你别碰我,顾琰不会放过你的!”
“他要敢来,我直接宰了他!”陈军的眼神里泛起凶光。
我面色一白,“……”
“不过,你要是今晚把我侍候得舒舒服服,说不定我就饶他一命。”
说话间,他已经拿刀子挑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我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直接被他逼到墙角,在我慌乱的眼神里,他“哧啦”一声撕开了我的上衣。
他庞大的身躯压了过来,完完全全将我压在身下。
6.
我无助地抵抗着,却也只是徒劳,他很快扯掉了我身上所有的衣物,我拼命捶打着他,我狠狠咬着嘴唇拼命不让眼泪往下流。
“砰!”
房门骤然被撞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是一脸怒火的顾琰,他提着拳头朝着陈军的后脑勺就挥了过来。
“顾琰!”我失声惊叫。
陈军急忙站起来,拳头随即落他的脸上。
陈军恼了,“你还真敢来!老子弄死你!”
陈军回手朝着顾琰就是一拳,想到他刚才说过要宰了顾琰的话,我慌了,随手拿起旁边一个什么东西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陈军一下子趴到了墙上,他像是被打懵了,靠着墙壁半天没有动作。
顾琰趁着这个空当脱下外套给我披在身上,拉着我往外跑,身后传来陈军断断续续的声音:
“顾琰……你们别想跑……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来……弄死你们……”
闻言,顾琰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陈军,此时后者正靠着墙壁擦着脸上的血,而另一只手已经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他大概是伤得不轻,手抖了一下没拿住,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顾琰冷冷看着他,我明显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顾琰已经冲了过去,捡起陈军刚才丢在地上的刀子朝着他的腹部狠狠扎了进去。
陈军“砰”地倒在地上,身子剧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巨响,忽然画面一转,我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场景:
一个男人将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一个女人的腹部,倒在地上的女人朝着我转过脸来,正是秦冬照片里那个笑意吟吟的女人,她捂着流血的腹部冲着我喊:
“晓月,快走!”
那男人也转过头来看我,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和顾琰极为相像的脸,但我却莫名地知道他叫顾顺利。
面画接着又是一转,一个男孩站在门口,朝着那个叫作顾顺利的男人叫了一声,“爸……”
我突然感觉头疼欲裂,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往头上涌。
“予宁,愣着干嘛!快走!”
顾琰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我循着声音转头,顾琰的脸和脑海中那个男孩的脸重合在一起。
他是顾顺利的儿子,我很肯定。
“予宁!你怎么了?!”
“哦……”
我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脚下,陈军已经倒在地上,腹部有血在“忽忽”地往外冒着。
“阿琰,他死了吗?”我的声音都抖了。
顾琰亦是面色惨白如纸,“他死有余辜,我们走!”
他拉着我的拼命地往外跑,一直跑到了野外一片空地上才停了下来。
“阿琰,我们去自首吧!我们算是正当防卫!”我抓着他的手腕惊恐地看着他,夜色下,他身上的血迹让我感觉心惊胆战。
“不!”顾琰绝然打断我的话,“我们走!”
“顾顺利是你爸爸对吗?你在替他隐瞒罪行!你害怕警察通过你这里查出来是你爸杀了我妈!”
“予宁,你说什么?!”顾琰惊愕地望着我。
“我想起一些事来,我想起是顾顺利杀了我妈妈!还想起……”
“不!那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顾琰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他身上的血腥味儿让我越来越不安。
我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阿琰,那不是假的,我清楚的记起来你管顾顺利叫‘爸’,你一定还知道其他事是吧?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顺利为什么要杀我妈妈?”
“你不知道原因?”顾琰诧异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所以才希望你能告诉我。”
顾琰的情绪一下子缓了下来,“予宁,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真的?”我狐疑地看着他。
顾琰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突然面色一变低声道:“有人来了!”
7.
我后背一阵发凉,“是陈军的人吗?”
“不知道!”
顾琰拉着我就走,结果我们很快被围住,几个人上来很快控制住了我和顾琰:
“我们是警察,刚才发生在新风区的一桩恶性刑事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陈军死了。
虽然可以猜到,但当我从警察那里得到这个确切消息时还是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琰因为防卫过当被判了三年。
在顾琰被从看守所移交到监狱之后,我去见了他一次,他没抱怨什么,只嘱咐我不要轻信人言,我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含着眼泪点头,哭着说我一定会等他出来。
从监狱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上次出现在我们出租屋的那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他在等我。
“我们聊聊吧。”他说。
“好啊。”
他应该会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我们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坐下。
“我叫邢明,是一个退休5年的老警察,十二年前接手了秦芬被杀的案子,由于当时科技不发达,再加上秦芬的遗体被发现得晚,嫌疑人和相关的证人都已经找不到,案子一直都没有破。
我退休后的这几年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始终和接手这个案子的同行有联系。
顾顺利后来又犯了其他案子被抓,我一直怀疑是他杀了秦芬,但他死不认账,而警方又没有目击证人指证他。
直到最近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你得辩论大赛一等奖的新闻,看着你的照片,让我想起了秦芬唯一的女儿林晓月,我在秦芬的遗物里见过她的照片。我知道你就是林晓月,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内幕的,我指的是作案动机和过程。”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说,“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也是在最近才想起来是顾顺利杀死了我妈妈,至于他杀人的动机,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也很想帮助我妈妈讨回公道,可我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科医生,她或许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让你记起些什么。但是你要想好,也许真相会让你难以接受。”
“我不怕,还有什么比不能帮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更让人痛苦的?”
……
经过长达一年的催眠,我记起了所有事情。
8.
正如秦冬所说,我的父亲林文诚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母亲秦芬一个人把我带大,还有不成器的舅舅秦冬总是上门管她要钱。
我一直希望母亲别这么辛苦,直到有一天她把一个男人带到我面前。
那男人就是顾顺利,他穿着体面,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而且对我和母亲也非常好。
那时候,我觉的母亲是幸福的,因为我曾无数次看到她在顾顺利面前笑得很开心。
能让母亲幸福的男人,我自然也是喜欢的,更何况他对我也很好,让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
可是,这虚幻的幸福在母亲的一次出差之后化为泡影,甚至直接将我们打入地狱。
母亲被单位安排出差两个月,她大概是太信任顾顺利了,就把当时只有八岁的我交给他来照顾。
第一天,他对我还算好,和蔼可亲,也很会照顾人。
第二天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暗,莫名其妙地会凶我一下。
第三天,他开始往死里打我,我吓坏了,哭着跪着求他不要打,可结果还是被他打得遍体鳞伤。
看到我的惨相他又过来哄我,还要我不要把事情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母亲,不然我妈也会挨打,甚至会死。
我吓坏了,很想找人救我,但又不想母亲死去,只好把事情藏在心里,谁都不敢说。
从那以后,在他那座宽阔的房子里,他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打我,甚至变着花样地虐待我。
但他很注意,让我的伤口都在身上,脸上从来不会被看出来。
一天晚上,一个男孩敲开了房门。
他站在门口对着顾顺利叫了一声“爸”,像是管他要钱的样子。
顾顺利不耐烦地去别的房间给他拿钱,男孩站在门口看我,问我是不是挨了顾顺利的打。
我不敢说,只能红着眼圈摇头。
那男孩还对我说:“顾顺利是个变态,最喜欢打人,尤其是女人,如果他打你,你就跑。”
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说如果我实在无处可去,就去找他。
那个男孩只去了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我,也一直在顾顺利的掌控之中。
直到有一天晚上母亲拖着行李出现在顾顺利的家里,那个时候,他正将我打得皮开肉绽。
母亲疯了一样去打他,拿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直到最后握起了放在桌子旁边的水果刀,可她怎么可能是顾顺利的对手?
刀子很快被他夺去,我眼睁睁看着顾顺利将刀子捅进母亲的腹部。
母亲倒在血泊里,却还是双手抓着他的腿让我快走。
我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去,却不知道该去哪儿,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到了男孩告诉我的那个地址。
9.
我跑进他的屋里缩在墙角吓得魂飞魄散,我语无伦次地把两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包括我妈妈被顾顺利杀死的事情。
他显然也是被吓到了,说等第二天天亮就带我去报案。
可是第二天醒来,我却莫名地忘掉了所有的事情。
男孩没有带我去报警,而是带着我偷偷挤进大巴车逃票来到了A市。
那个男孩就是顾琰,那一年,我八岁,他也才十二岁。
我把我记起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警察,顾顺利数罪并罚被判了死刑。
而我,却因为无法摆脱那些噩梦般的回忆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我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顾顺利,他就像个恶魔一样纠缠着我,让我痛苦不堪。终于有一天,我用刀片划开了手腕上的血管……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同时,我看到了久违的顾琰。
后来我才知道,邢明听说我自杀之后,第一时间让人去监狱打了报告,正在服刑的顾琰才得以破例来看我。
“阿琰,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太痛苦了……”我流着眼泪看他。
我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回忆起这一切。
顾琰帮我擦掉眼泪,“予宁,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打你吗?”
“记得。”我说。
那时我们刚刚来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顾琰出去打工人家不收童工,为了生活他只好去偷,有一次被人追赶不小心掉进坑里,伤了脚几天下不了床。
很久没有吃东西的我饿极了,跑到一个老太太的早点摊子上偷拿了两个包子。
当我把东西拿给他的时候,他问我是用哪只手拿的,我说右手,他照着我的右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我的手当时就肿了。
我又疼又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看着我哭,他的眼圈也红了,他说:
“我一个人脏就够了,这些烂事你别碰!”
顾琰又帮我擦了一下眼泪,缓缓道:
“予宁,其实你一直不知道,我妈也曾因为这种事情打过我。
还记得那时我妈因为肝癌花光了所有积蓄,到了最后连几十块的止疼药都买不起,我看不下去我妈被病痛折磨的样子,跑到药店偷拿了两盒药,结果我妈用藤条狠狠抽了我的手,我咬着牙一声不吭,我妈却哭了,她说,偷东西是最可耻的行为,只有那些烂泥一样的人渣才会干这种事。
后来我妈去世了,我带着你来到这里,每次将手伸向别人口袋我都会想起我妈的话,我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她最看不起的烂泥、人渣,可是没办法,我们总得活下去。
予宁,你看,像我这种人都渴望活着,你为什么要轻易放弃?我知道你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可是你要明白,该死的是那些施暴者,从来就不是你这样无辜的人。
十二年前的夜晚你从顾顺利手底下逃脱,惊慌失措地跑去找我求助,为的是什么?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这些年你跟着我住烂尾楼,睡马路边,风风雨雨颠沛流离,不是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吗?怎么现在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反而就变了呢?
你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更应该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过去的自己。
虽然你无父无母,可你不是还有我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他说着紧紧抓着我的手,“予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
那一天顾琰跟我说了很多话,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流泪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落泪,之前的十二年里,即便是送外卖被车子撞断了腿躺在床上动不了,他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对我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这些年,他总给我一种无坚不摧的错觉,可是此时此刻我才突然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他也有软肋。
他的软肋,就是我。
他为了我去偷去抢,为了供我读书风风雨雨地送外卖,他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应该再让他担忧。
“阿琰,我错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等你出来娶我!”我冲着他的背影道。
顾琰的身子颤了一下,接着转回头来红着眼圈冲着我笑,“真的?你可不能骗我!”
“嗯。”我使劲点头。
……
三年的服刑期对我来说很漫长,但好在等到了。
顾琰出狱的那天我一早就等在了监狱外面。他拿着东西从高墙里面走出来,看着他消瘦的脸,我鼻头直泛酸。
来的路上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四目相对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发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
那是监狱统一的发型,很丑。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理完发之后他总是会玩笑着问我是不是很帅。
“你这发型一点都不帅啊。”我笑着看他。
他不说话,只是冲着我笑。
他的眼晴弯弯的,特别阳光,特别可爱。
10.顾琰番外:
在我很小时候就知道顾顺利是个混蛋,他经常是打我妈,我去打他,他也反过头来打我,往死里打,丝毫不顾及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时候他对我妈体贴入微,可关起门来就对她拳脚相向。
我妈说他是个变态,伪君子。
在我十岁那年我妈终于离了婚,我也跟着我妈一起走了。本以为太平日子该来了,可没想到我妈很快查出肝癌,虽然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她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十二岁的我成了孤儿。
没有了经济来源,我连基本的生活成了问题,我不想再去偷东西惹过世的妈妈寒心,只能找到顾顺利。
他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法院判他定期支付我的抚养费,可他一次都没给过,我妈去世之后,他也没有对我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我唯一一次找他要抚养费的时候,在他家里看到了予宁。
那个时候,她还叫林晓月。
顾顺利不耐烦地上楼给我拿钱,她则蜷缩地客厅的沙发里怯怯地看我,她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可是,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是无助和恐惧。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的眼神让我心疼,因为她让我想到了我妈。
我猜想,待在顾顺利身边的她一定有着跟我妈一样的遭遇——
顾顺利太喜欢打人了。
所以,我给她留了我住处的地址,希望能尽可能地帮助她。
回来之后,我莫名地总是想起她,后来我又悄悄去了顾顺利那里几次,每次都只是远远看着。
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次推门进顾顺利的家,神情里都透着胆怯和犹疑。
虽然只与她正面接触过一次,可我无端地想要保护她,只可惜,我连自己都顾不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惊慌失措地敲开了我的门。
她被吓坏了,进屋之后一直缩在墙角全身抖个不停,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告诉了我这段时间里她所有的遭遇。
我决定第二天带她去报警,可是当天晚上她发了高烧,一直浑浑噩噩地说着胡话,到了第二天,我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失忆了。
她虽然有些虚弱,可眼神里却没有了恐惧和无助,她的眼睛那么清澈干净,就像荷叶上的露珠。
最终,我自作主张地带她离开,来到A市。
她在我身边慢慢长大,出落得如同雨后的新荷,纯洁又干净。
而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干干净净地守护她。
我偷过抢过,跟着陈军打打杀杀,挣的是污秽不堪的昧心钱。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滩烂泥,而她就是我生命里的光,引着我朝着有阳光的地方去,使我一直朝着那个高尚灵魂的目标艰难地靠近。
高尚的灵魂,这个词我还是从一个女校长那里听来的。
有一次我们经过一个学校门口,看到学生们背着书包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从予宁的眼神里看到了渴望。
我决定想办法让她上学,于是我打听到了那家学校校长的住址。
校长是个和气的中年女人,我打听到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外地,她一个人独居。
于是我经常去帮她干一些她重活累活,比如扛煤气罐,扛水,通下水道,修水管。
最后当我提出希望予宁能上学时,她同意了。
我说:“你帮她取个名字吧?”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名字。
我希望她彻底忘掉过去,所以这些年一直没叫过她“林晓月”,只是管她叫“丫头”,但她要上学,“丫头”自然是不能算名字的。
女校长说好,接着又问我对她有什么希望。
我说:“希望她一直无忧无虑,平安快乐!”
女校长想了想,说:“叫‘予宁’吧,你一定能给她带来一世安宁。”
“予宁!林予宁!”我念了两遍,觉得很好听。
我想了想,又道:“你也给我取个名字吧。”
我原来的名字叫顾洋,我妈说是顾顺利给取的,我恨他,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其实也不想跟他姓,但没办法,我妈也姓顾。
女校长说“好”,然后又问我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想表达的。
我实话实说,“虽然我是一滩烂泥,但还是希望能够成为这其中最不烂的那种。”
我的话让那个女校长沉默了很久,她当时的表情很复杂。
“那就叫‘琰’吧,美玉的意思,希望你虽然身处逆境却始终能保持一颗纯洁高尚的灵魂。”
顾琰,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是不是还称得上纯洁高尚,但至少,我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挣扎。
为了供予宁上学,我又跟着陈军混了一段时间,直到我发现他开始打予宁的主意,才毅然带着她离开。
又过了几年混日子的生活,在我满了十八岁之后终于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虽然辛苦,有时候还会遭到冷眼甚至呵斥,但我很满足,因为这钱是干净的。
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坦然,我不会再觉得无颜面对天上的母亲,也不会觉得配不上纯洁美好的予宁。
予宁成年之后我们在一起了,生活依旧辛苦,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她无忧无虑的笑颜就是我一切快乐的源头。
我们一直在憧憬着未来,我拼命赚钱,为的是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可是,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警方的通告,通告上说在逃多年的顾顺利因为犯了其他案子被抓,警方怀疑他和十二年前予宁妈妈被杀的案子有关,面向社会寻找当时的目击证人。
我慌了,我怕他们找到予宁。
我怕她记起那些可怕的过去受不了,也怕她会因为我爸杀了她的妈妈而离开我。
最终,那个退休多年的老警察邢明还是找到了我们的出租屋里。
我把他带到外面,把予宁的事给他说了,希望他据此结案,可他说我不是目击证人,所说的话没有信服力。
他大概也觉得直接揭开予宁的伤疤不妥,我趁机骗他说回去做予宁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他答应了。
我很感激他的信任,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我想带着予宁离开。
我没想到秦冬会去纠缠予宁,更没想到他是予宁的舅舅。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因为我曾无意中看到他和陈军有过接触,更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地用自己的外甥女来换钱。
因为陈军的死而坐牢我并不后悔,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予宁。
她接受催眠之前到监狱来看过我一次,当她告诉我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坚决反对,但我阻止不了。
那段时间我整晚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是十二年前她缩在我家角落里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样的她太让人心疼。
好在,她从那段过去里站了起来。
出狱那天,当我慢慢靠近那道铁门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我害怕拉开门之后看不到她,也害怕看到她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毕竟,我是个坐过牢的人了,我怕我配不上她。
推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可还是忍住了。
她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所以只能冲着她傻笑。
她也看着我笑,她的眼晴还是那么清澈,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更新时间:2025-03-14 15: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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