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却已替他理清内宅乱象,稳住军需账目,甚至在他出巡时,以“夫人代阅”之名,
驳回三道不合军规的采买令。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他原以为这场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权宜之计,可如今,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早已悄然越过了“契约”二字。可他不能说。军令在身,边关告急,他若迟疑一刻,
便是千军万马的性命。而她......她从未挽留,也未曾露面。临行前夜,
将军府静得像一口深井。谢梦菜未去校场,也未遣人传话。只是天未亮,
小桃便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七八个大箱送往军营,
全是药材与军需:黄芪、当归、血竭、艾绒,分门别类,贴着细条标签;另有千双厚袜,
针脚细密,全是用旧衣拆洗重织,防滑耐磨,专为雪地行军所制。最底下一只檀木小匣,
放着一枚香囊。青布为面,素线锁边,样式极简,却针脚匀净。程临序打开时,
一股极淡的药香逸出,清苦中带一丝甘冽,竟让他常年因风寒积疾引发的头痛,
骤然缓了下来。他怔住。这味道......他闻过。那夜她在书房翻查账本,
指尖沾了药粉,他靠近时,便是这般气息。陈副将凑过来看了一眼,
笑道:“夫人这是把心都缝进去了。瞧这香囊,还做了暗袋,藏了解毒粉吧?
听说她能凭气味辨毒,连太医院的老医正都赞不绝口。”程临序没应声。
他只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片刻后,缓缓放入贴身内袋,紧贴心口。小桃临走前留下一笺,
墨迹清瘦,如她本人:“风烈雪重,望添衣。”六个字,无多余情语,却像一缕暖风,
穿过了千军万马的寒霜。程临序立于营前,望着京城方向。雪,不知何时开始下了。
纷纷扬扬,落在他肩甲上,积成一片纯白。他终是未等她来送。可他知道,她一直在。
——以她的方式,与他并肩而立。次日清晨,大军开拔。铁蹄踏雪,长枪如林。
程临序策马于前,回望京城最后一眼,风雪中楼宇朦胧,唯有一道身影立于城楼偏阁,
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是他眼花了吗?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