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洒脱自由的世外行医人,机缘巧合下救得一位少年将军。他迎我回府,
为我奉上世间所有珍宝。岂料这一切都是他蓄意报复的手段。成婚那日,
他把我倒吊在祠堂门前,眼里是藏不住的滔天恨意。「你师父杀了我娘,
你这辈子都只能替他赎罪!」转眼间,我成了府中最卑贱的奴。他剔我骨血,去救心上人。
只因丫鬟的一句抱怨,就用二十板子打断了我的腿。真相大白那日,他抱住奄奄一息的我。
将一把剑刺入自己胸口,说要陪我一起死。可我早已为他种下向生蛊,夜夜折磨,求死不得。
「一起死?你配吗?」1「去,打一瓢水来。」「妹妹该是要睡着了。」刺骨凉意,
硬生生将我浇醒。此时已将近年关,大雪落了整整七天。李夫人斜斜倚在贵妃榻上,
裹紧了狐裘。「妹妹可知错?」我垂下头,瞧了瞧生满冻疮的手指。
周围的一切由模糊变得真实起来。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我的夫君魏长烽,
罚我跪地思过的第二日,只因我没有及时将李夫人最爱的长袍清洗干净。可是,
那后院的池子里,早已结上一层冰。李姝瑶是我夫君的心上人,未成婚,
府中上下皆恭敬称她一声夫人。而我这个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却被当作浣洗婢女,
在隆冬时节,替没过门的李姝瑶洗衣服。人尽可欺,连条狗的地位都不如。魏长烽来时,
我已严重失温,里衣紧紧贴在身上。他塞给李姝瑶一个汤婆子,笑意柔和:「你身子弱,
别冻着了。」李姝瑶挑衅般睨了我一眼,整个人娇娇弱弱地倚在魏长烽身上。
「你也去看看妹妹吧,冻坏了可怎么办?」魏长烽这才分给我一个眼神,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语气降了几个度。「那也是她活该,犯了错的人,
就只配跪在这里反省!」「若还不肯认错,就跪到死为止。」我猛地清醒过来,胸口发紧,
呼吸都带着疼痛。张着嘴好半天,终于将头磕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我知错,
再也没有下次了。」死?我死不起,师门上下百余人的性命,皆被魏长烽攥在手里。
我曾经也寻过死,他把我救醒后,扔了一具尸体到我面前。是我门中弟子,小小的,
瞧着还未到束发之年。魏长烽袖口沾满鲜血,掌心温热,掐住我的脖子。
强迫我去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谢青桐,再有一次,
我就屠你师门。」「我说到做到。」癫狂又疯魔,当真有阎罗王的样子。我大病一场后,
便再也不敢惹他生气了。2「快些洗,别磨磨蹭蹭的!」尖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仆从走了,留给我一篮子脏衣物。我凿出一大块冰,生火将它融了,化成一盆清水。
贴身丫鬟兰樱踱着步,心疼得红了眼。「小娘,回去吧,你给将军服个软。」
「瞧着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都要好了,这下又要加重。」我宽慰她:「你先回吧,就快好了。
」我手里正搓洗着的,是李夫人那件长袍。兰樱跺跺脚,语气愤愤:「李夫人就算了,
这些人怎可如此待你!你可是——」她住了嘴,小心翼翼打量起我的脸色。我指尖一顿,
又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当然知晓兰樱嘴里噙着的话是什么。她想说,
我是正儿八经急嫁进将军府的新娘。三年前,我把身负重伤的魏长烽捡上山。师门世代行医,
妙手回春,将气息奄奄的他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醒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向师父表忠心,说自己虽不富足,也要八抬大轿娶我进门。在山上的那些夜晚,
我们偷偷合了帐帘,烛火高燃整夜。魏长烽拢起我及腰长发,目光灼灼,烧得我乱了心神。
「青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你。」他给我簪花,喂我吃糖糕,
还亲手绣了一方红盖头。我满心欢喜上了轿撵,带上红盖头,怎料落了轿,
我的夫君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平成将军。而我,转眼间就成了他眼里最容不下的沙子。
成婚那日,魏长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剑劈开他亲手做的红盖头。撕烂我的嫁衣,
将我倒吊在祠堂门前。衣不蔽体,隐隐露出艳红色肚兜,这般屈辱的模样,
被府中上下尽收眼底。婢女们掩面轻笑,侍卫小厮皆变了脸,眼神轻佻又露骨。我倒悬着,
连遮羞也无能为力。正下方摆着一座灵碑,香火燃了灭,灭了燃,熏得我眼眶酸胀。
我也因此落下肺疾。魏长烽说,这是他娘亲的灵位。他把细针烧烫了,在我皮肤上刺字,
再涂上墨汁。「记住了,你师父杀了我娘,我怎么对你,你都要受着。」
「我要让他也感受至亲之人被折磨致死的痛苦!」那是个「奴」字,象征我身份的卑贱。
三年过去,疤痕结了茧,但还会时不时泛痒,提醒我当日所受之屈。兰樱见我出神,
转了个话头:「往年这个时候,小娘的师父就快要寄信过来了。」我神情微舒,冲她笑了笑。
只要我不产生逃跑的念头,魏长烽便不会阻拦我向师门报平安。他想在师父满怀希望的时候,
再给他泼一盆冷水,从云端跌落谷底,往往都要人痛不欲生。我总想着在赎罪的这些年,
能化解魏长烽心中的仇恨。他怎么对我,我都受着,而师父的信,是我唯一的慰藉。
可我等了又等,多日过去,熟悉的信鸽依旧没有出现。我慌了神,就见兰樱急匆匆跑来。
「小娘,信被将军拦下来了!」3我顾不得规矩,冲进魏长烽的寝殿。他端坐上方,
手里把玩着僵直的信鸽。信鸽死了。一封油纸摊开在桌上,墨渍有些晕染。魏长烽轻笑两声,
但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腊月十五,子时三刻,城门口见。」「谢青铜——」
他眼里没有什么温度,「你要跑?」我皱眉:「你在说什么?」魏长烽果然恼了,
将信纸甩在我脸上:「你自己看!」八个大字,风韵流转,赫然出自师父之手。
一股冷意爬上我的心头。这怎么可能?我一把攥住魏长烽的胳膊,
急得声音发颤:「除了每年两次的飞鸽传信,我如何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跑?」「我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