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晤，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帮帮我。”桌子对面，
许冬闵眼底乌青，红血丝很重，头发有些乱，唇周胡茬邋遢，身上套了件西装，
里边的衬衫皱巴巴。我想起来10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
和眼前这个似乎被压垮的憔悴男子判若两人。我有些唏嘘。大学时候的许冬闵高大帅气，
举手投足间能迷倒一大群女孩子，所以当年许冬闽跟我表白的时候，
我觉得真是天上掉了馅饼。但几个月后，许冬闵觉得和我这样的乖乖女谈恋爱没意思，
所以很快就无缝衔接了另一个女孩子。而我在受了情感打击之后，
因为精神恍惚过马路时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了五个月，醒来之后就有了阴阳眼。
1因为在学校时不时看到一些东西，惊吓之中根本没办法正常学习生活，我就退了学，
后来机缘巧合下成为了阴阳先生。当年退学后，我就搬了家，换了联系方式，
关闭了所有社交账号，对于以前的朋友同学来说，我应该跟一个消失的人差不多。所以，
兜兜转转，又遇上许冬闵时，我很是为缘分这种东西感到惊讶。许冬闵电话里说，
他和妻子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已经找了好几个人过来看了，但都没有用，
有位道士介绍了一位周先生给他，说这位先生有阴阳眼，或许能解。我接到电话，
电话里许冬闵自我介绍时我就知道了是他，我不想和他再有牵扯，但常人遇到诡事，
我们这行的人总是很难做到无视，于是就答应了见面。见面时，
许冬闵可能只觉得我有点眼熟，但没有认出我，交谈几句之后，才试探问我，
大学是不是在A城某某大学读的。对于他一开始认出我这件事，我觉得十分能理解，
毕竟当年的傻白甜周晤，如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死气，与当年判若两人。我点头，
无意与他多寒暄，便让他把遇到的怪事具体说一下。许冬闵见我面色冷淡，
赶紧把事情交代了。三个月前，许冬闵家开始不断地发生着各种怪事，
比如他半夜总感觉有东西拂过他的脸，伸手去抓，又什么都抓不到；半夜躺着睡觉时，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侧着睡时又总觉有东西抓着胸前的衣服，
怎么都睡不安稳；原本他觉得是身体不适，所以去做了身体检查，但是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后来他的妻子就经常夜里惊醒，常常忽然尖叫出声，说床边有人，打开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后来，有次半夜，他被脸上碰触的感觉痒醒，迷糊间睁开眼竟看到一双脚悬挂在他头上，
晃来晃去，他大惊，开了灯，却什么都没有。没过两天，他半夜被妻子摇醒，
竟发现自己坐在床上，两臂呈抱孩子的姿势，一晃一晃的，妻子在旁边都吓哭了。
他觉得邪门，便去找了大师来看，大师说他招惹了一些邪门的东西，收了他一大笔钱，
做了法事，结果怪事还是继续发生，而且变本加厉。
有一晚上他睡梦中像是受到了什么推力一样，从床上摔了下去，脚上摔了很大一片淤青。
而他妻子开始常常听到房间里有孩子的哭声，有时觉得这孩子就在自己耳边，
吓得他们都不敢关灯睡觉有天晚上妻子被那孩子的哭声吵醒，
睁开眼竟然看到一个长发的女人瞪着眼睛跟她脸贴着脸，妻子直接吓晕了过去。这之后，
他和妻子总是在家里各种绊倒，在房间，在厕所，在大厅，身体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两周前妻子在楼梯上摔了下来，大腿粉碎性骨折，进了医院，现在还没出院。妻子住院后，
他一个人在家时总觉身上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攀附在他肩膀上。上周三晚上上厕所，
他在厕所的镜子里竟然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到了一双女人的脚，吓得他直接跑出了门，
十几天都没敢回家。2我心里叹了一声，许冬闵怕是真的撞鬼了，还是很厉害的鬼。所谓鬼，
不过是人死后留在世间还未消散的能量。这些能量会在生前最熟悉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徘徊，
重复地做着生前常做的事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无害的，只是无意间影响了活着的人，
比如一些特定场景下被看到吓了人。但特殊情况下，这些能量也会害人，比如生前怨念太深，
或被施以特殊手段。许冬闵家里的这只诡，绝非善类。我对基本情况有了了解之后，
打了电话给我的半个师兄，古誉。说是半个师兄，是因为古誉的师父是我的半个师父。
半个师父是因为这位师父虽然把能教我的东西都教我了，但我没能行拜师礼。没能行拜师礼，
是因为我已经先拜了一位师父了。我师父姓成，圈内人尊称他为成大师。
师父说当年我车祸昏迷的时候，魂离了体，是他帮我回的魂。没想到兜兜转转三年，
发现我竟摸进了这一行，而且还有阴阳眼，便找了机会收我为弟子，免得我走歪路。
我问师父，是不是当年回魂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我有阴阳眼。
然后我就被师父揍了一顿，说我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兴许在魂魄离体期间还有过奇遇，
这才导致阴阳眼开，跟他的回魂术可没关系，少往他身上甩锅。我问师父，
这阴阳眼能不能关掉。师父说，阴阳眼既开就很难再关闭，虽然确实有法子能关一阵子，
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重新开启。我想，既然我都干这行了，见得到总比见不到要方便些，
于是也就不再提关闭阴阳眼这件事情。挂了电话半个小时，
我的半个师兄古誉很快套着他那邋里邋遢的短裤t恤还有鸡窝头来了。
看他还是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真是白瞎了他那副好容貌。
古誉到了之后，我们三人一起打车去了徐冬闵家。车进了别墅区，停在一栋富丽的别墅前。
我不禁感慨，许冬闵这人，人品虽然不咋的，但赚钱能力确实不错，这都住上别墅了。
这时我还不知道，这房子是他妻子的。甫一下车，古誉就皱了眉头：“强得很”。
我点头说：“不强我就自己来了。”古誉提醒我，应该就在门口的地方，做好心理准备。
“好。”我捏了捏手指，打了个符护身。尽管做这一行都六七年了，
大多时候都能淡定面对一些鬼魂灵体，但如果没有心理准备，也还是会吓一跳。
许冬闵没敢靠近门口，便把钥匙给我，让我和古誉自己进去看。
古誉从肩上的背包摸出一个符贴到许冬闵心口，道：“护身的。”我和古誉来到门前，
先给门口挂了特制红绳，这是为了拦住屋里的东西。古誉接过我手里的钥匙，把我挡在身后，
开了门。3甫一开门，古誉就拉着我急退了一步，右手捏了个咒打向门口。“啊！
”屋内一个女人吃痛的声音响起。我从古誉身后出来，
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被打落到地上。古誉半个师兄果然很强了，
尽管看不到鬼魂，但仅凭感觉就能知道鬼魂的位置，一打就中。女人从地上抬起头，
表情狠厉，闪了一下。古誉皱了眉，从腰包摸出八卦盘。我说：“消失了。”我进了屋内，
别墅太大了，要找很花世间，于是我转身叫许冬闵过来，许冬闵不愿。“你不过来，
她就不出来，你这房子还住不住？”许冬闵纠结着颤颤巍巍过来了。许冬闵一踏进了门，
大厅右侧的楼梯上空就垂下来两条半透明的腿，还有红色的裙摆，
接着一颗半透明的女人的脑袋以常人不可能的折度从大腿旁边探了出来。女人看到许冬闵，
眼睛一亮，也不管我和古誉，便向许冬闵扑了过去。许冬闵背对着楼梯毫无知觉。
我抛出掌心早就准备好的红绳往那女人套了过去，正中女人扑过来的手。女人煞气大涨，
长长的舌头，眼珠突了出来，十分可怕的吊死鬼模样，凶狠地要扑过来。古誉迅速画了个符，
然后往飘在空中的红绳末端打去，正中女人额头，女人一下收回了舌头和眼珠，
立在地面不得动弹。尽管如此，还是想要挣扎掉身上的束缚。“你再动，我就直接把你打散。
”我威胁那女人。那女人却是不怕死一般，眼神恶狠狠又带着泪，盯着我和古誉身后。
许冬闵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我和古誉身后，大概是看到红绳末端十分反物理常识地飘在空中，
还晃动，已经知道我和古誉捉到了什么，被吓到趴在地上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我无暇顾及他，
而是上前一步问那女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缠着这家人？”女人眼泪滑落，声音沙哑，
道：“我是他妻子。”我看向许冬闵：“她说是你妻子。”许冬闵瞪大眼睛：“不，不可能！
我妻子还在医院呢。”女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嘶声道：“许冬闵！你这狼心狗肺！
你明明说要跟我结婚的！我们还有孩子呢！”我问许冬闵：“你有孩子？
”许冬闵拼命摇头：“我没有！”我察觉到不对劲，问那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童妍，我是许冬闵妻子，我们有孩子的，他说会和我结婚的！
”我向许冬闵道：“他说她叫方童妍。”许冬闵怔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半透明的方童妍眼角流下红色的泪水，煞是可怕，饶是我见多了鬼魂死前的状态，
眼前这副模样还是有些刺激到我。古誉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大约猜到了是为什么，
伸手拿过我手中的红绳，长脚一伸，挡在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