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创业小有起色,而我一边在职场做牲畜,一边帮他安稳后方,
让他得以将心思全部花在公司。那一天,指针摆向三点钟方向,他终于回到属于我们的小家,
一身酒气不急着洗澡,却将我连着薄被一块紧紧揽进怀里。他语气激动,身体微微在颤。
「听听,我们有钱了。」「你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工作了,我的钱都给你,我的全都是听听的。
」可现在他说,这些都是他挣来的,就算只有一半,也不算亏待我。
总归好赖话都让他一人说尽。确定整份协议书的内容后,我干脆利落签了名字。留不住的人,
与其低三下四招人嫌,倒不如爽快些早日一别两宽。
闻叙好看的眉心终于松开少许:「我还以为你不会签字。」「我什么时候跟钱过不去过?」
我淡淡地合起文件,注视眼前这张成熟却不复记忆中模样的脸。
大概是我的爽快令他感到满意,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用近乎从前的温和语气对着我:「孟听,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做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当朋友。」胃里一阵恶心翻滚。
努力压下后,我只对他提出一个要求:「闻叙,夫妻一场,只希望你能最后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2「别那么快再婚。」
我眯着眼朝他一声轻嗤:「毕竟被男人婚内出轨这件事传出去的话,我觉得好丢人,闻叙,
我丢不起这个人。」这个男人我确实不要了,
可我暂时还没能洒脱到看他和别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地步。见我面色嘲讽,
闻叙的表情从古怪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我鲜少会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
自从他要离婚开始,这种态度便一直挂在了我脸上。针锋相对的我,和外面温柔小意的情人,
孰轻孰重自然不用讲。「孟听,你非要这样说话吗?」我正要继续开口,
突然楼上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楼上?对,十八岁的闻叙还在楼上。
蓦然想起楼上还有个烂摊子要处理,回神后我便想让闻叙赶紧滚蛋。
明明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可下意识地,不希望三十二岁的闻叙和十八岁的他撞到一起。
如果他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是这副模样……他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锐利的眼神直直扫向楼梯处:「你带别人回了这里?」「那又怎样。」
没什么需要同他解释的。我想到他干的那些破事,冷笑道:「别忘了,
刚刚我们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就算明天跟别人领证,也轮不到你来管什么。」
闻叙不说话了,只是目光仍旧不死心盯住二楼转弯的地方,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
我开始撵人了:「还有事吗,没事你就赶紧滚吧。」楼上又传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闻叙越过我就想往楼上去:「孟听,在刚刚之前你还是闻夫人,你怎么敢?」听着他的质问,
我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爆发,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他砸过去:「滚啊,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在别人家里一张嘴逼逼叨叨瞎喷什么粪?
别以为你自己干了丑事就可以认定别人也和你一样不是东西。」「闻叙,我孟听再不济,
起码我有道德,有底线,我知道出轨是不对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问你,
你知道吗???」随意从手边捉住的玻璃杯擦着他下巴摔到了背后的墙面上,
有小小的玻璃屑擦着一层皮肤飞过,勾出一层红色血丝。久压的情绪突然崩溃而出,
不用照镜子,我也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大概丑陋得不行。我气得手直抖,嘴里一直喊着让他滚。
他盯我半天,终于哑着嗓子说。「好,我现在就走。」3拗不过,
闻叙说了句过几天接我一起去民政局,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眼二楼,表情复杂离开了。
三十二岁的闻叙终于带着他想要的离婚协议书走了。身后,是一步一步脚步沉重的下楼声。
我狼狈地抬起头。面前是闻叙十八岁还略显稚嫩少年青涩的脸。他此刻有些无措,
还有显而易见的愤怒。「听听,刚刚那是……」「是未来的……我吗?」
他小心翼翼想求证什么,哪怕没有我的答案,以他的聪明也早已确定了一切。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是啊,那就是未来的你。」按住止不住发抖的右手,
我的眼底还有没退散的冷漠。十八岁的少年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在他的世界里,
他刚准备跟我告白。他早已计划好高考结束,在谢师宴散场后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然后递给我一封来来回回修改了整整三年的情书。
情书的前三行我至今仍记得:——亲爱的孟同学,你好。
——很开心我们能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我想此刻我应该不止有一点紧张,
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这一天,他刚正式写完这封长达三年的信,
趴在书桌不小心睡着后,便来到了这里。我沉默非常,
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的少年说明当下的情况。我该怎么告诉他,
你小心翼翼在背后守护了三年的孟同学,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被你亲自摔得遍体鳞伤。
只是我不说,他也猜到了。少年眼眶立刻红了:「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理解,他的小姑娘那么美好,那个闻叙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如此狠心。好累,
凭什么这一切都得我来担负?既然如此,我干脆不再隐瞒。「你出轨了。」
我告诉他原因的下一秒,少年当场急了,脱口而出:「不可能。」